在艾克斯尋找塞尚當(dāng)年的遺跡是件容易的事。只要你提起塞尚的大名,當(dāng)?shù)厝司蜁軣崆榈馗嬖V你,哪里是塞尚的故居,哪里是塞尚的墓地,讓塞尚名聲大噪的圣·維多利亞山又在什么地方。保羅·塞尚大街9號是塞尚生前的最后工作室,去世前五年的畫都是在這里完成的。走上“吱嘎”作響的木制樓梯,丘比特雕像與水果石膏仍然留在桌子上;用剩的油彩、畫筆都放在曾經(jīng)的位置;帽子大衣也一絲不茍地掛在衣物間里。拉開窗簾,圣·維多利亞山在遠(yuǎn)方悠然矗立,那棵塞尚曾畫過的阿月渾子樹似乎也在風(fēng)中枝葉招搖—一切如故。仿佛那個到山林間寫生的大胡子先生隨時都會回來,睜著憂郁的眼睛,爬上老樓梯,在椅子前坐下,提筆、落筆,筆下是一幅幅后來價(jià)值千金的《園丁瓦尼耶肖像》、《游泳的女人們》、《黑堡》??我們在畫家的窗前靜默,想到曾經(jīng)住在圣·維多利亞山“黑堡”里的美國詩人說過的話:“我在替塞尚看家,等他回來我就走。”
米哈波林陰大道之于艾克斯,就像香榭麗舍之于巴黎,集中體現(xiàn)了艾克斯的美麗、浪漫,文化沉淀和貴族氣質(zhì)。從至少1911年起,每年3月的第一個星期天,這里都會舉辦艾克斯狂歡節(jié)。不論孩子大人,全都化著妝,抹著臉:蒙盔甲的武士、戴眼罩的海盜、佩白色假發(fā)的貴族、留長辮子的中國人、拖腳鐐的囚犯、沒有腳的美人魚、長犄角的魔鬼、騎掃帚的巫婆、插翅膀的蜜蜂、偷奶酪的老鼠、黑白斑點(diǎn)的花狗??全都云集在米哈波大道上。大人如孩子般歡叫,孩子如小獸般嗥囂。人們沉浸在一片歡樂和胡鬧中,把紙花、紙屑、彩帶、噴沫弄得滿天飛舞,肆意地掛在太太、紳士、小姐和警察的頭上。
可惜我來的不是時候,3月的狂歡廣場此時只是個五彩斑斕的集市,但依然名氣很大。走在里面,四處張揚(yáng)著那種當(dāng)?shù)禺a(chǎn)的碎花布,圖案簡單、顏色純正鮮明,很有些普羅旺斯農(nóng)民熱烈、保守、淳樸,又有些驕傲的特征。鼻子里也滿是混雜著的薰衣草雋永的香氣。不光薰衣草,普羅旺斯的草葉樹皮似乎都有獨(dú)特的香味,入藥入廚,榨油釀蜜,品種繁多。
在廣場的一角,一個學(xué)生模樣的女郎在作畫。旁邊放著她臨摹塞尚的《黑堡》系列的畫作。我以15 歐元買走她的一幅靜物,說不上喜歡它的鮮花和蘋果,只是覺得,在塞尚的家鄉(xiāng),在彌漫著薰衣草香味的艾克斯,這應(yīng)該是我旅途的一個組成部分,有了它,這一天,這個地方,就真的完美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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