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久前,有朋友說江西有一幽靜去處,堪比世外桃源。問之“何地”,答曰“云居山”。
我該享受的那份自然
選一清涼的早晨,我們同行出發。到達九江已是傍晚,先好好休息一夜。
天光微明,正是東方欲曉、晨曦初露的時刻。山野寂靜。我們靜靜地沿著蜿蜒盤旋的嵩云公路上行,迎輕風、踏晶露,偶聽得幾聲鳥鳴,便做深呼吸,呼吸著山野清香,誰都不敢作聲。
走了一會兒,晨光熹微,東方泛白,山林復蘇,大地呢喃,整個云居山仿佛聽見我們的喘息而蘇醒過來。只見群山巍峨,峰巒高聳,森林茂密,古木參天,奇花異卉芳香馥郁,鶯啼燕囀飛禽和鳴,恰是“山林并蘇戲云霧,春景撩人好風光。”
漫步竹海幽徑,翠竹挺拔優雅地伸向天空,清秀的碧葉在空中隨清風搖曳,日影浮動于繁枝茂葉間,光影迷離,如臨仙境,令人陶醉。我真想順著那優雅的竹竿爬上竹尖去,輕臥在竹海上飄蕩……
穿出茂密的竹海,視線豁然開朗。天空高遠、澄靜、暢亮,山石靜默、多姿、清涼。放眼望去,山上山下到處都是早起的僧人們勞作的場景。他們肩背草筐、手持鐮刀、光著腳丫,踏著長滿青草的軟絨絨的田埂,忙碌在田間。
熟悉僧人生活的人都知道:僧人們天未亮就起來誦經,白天有時去田間勞作,夜晚聽鐘聲,餐素食、居陋室、睡硬床,生活簡單樸素。云居山最富盛名的就是“農禪”生活,即一邊勞作,一邊參禪。農禪不僅僅是從事農業勞動和修禪打坐那么簡單,而是一種精神,就是把禪法融入于世間,在勞作中實踐和鞏固禪法。用一誠大和尚的話說就是“農禪并重,重在自養和動中參禪。”農禪之風源自百丈懷海禪師,其“一日不作,一日不食”的公案至今為禪門所樂道。其后南岳懷讓、馬祖道一、百丈懷海都心心相印、燈燈相傳,“一日不作,一日不食”遂成為后代叢林農禪生活的直接依據。這些僧人遠離世俗,藏身幽谷,但求寧靜,寧靜地享受陽光、雨露、風霜,寧靜地體悟、修性、參禪。都市里的人們或許是無法體味這種虛無恬淡的。
我該享受的那份自然
拾階而上,來到真如禪寺。寬敞的坪院里綠樹掩映,花草芬芳,香爐鼎立,檀煙繚繞。清早,來寺內燒香拜佛的人還不多。寺內的僧人和男女居士三三兩兩,往來有序,有的打坐,有的誦經,有的凈掃。梵鐘悠揚、木魚陣陣、經聲佛號、檀香襲人,呈現出一派肅靜的氣氛。
懷著崇敬的心情走進寺內,面對此情此境,心緒變得格外安靜,似乎走過了一路風雨、卸去了一身疲憊、忘卻了世事爭端、遠離了紅塵煩惱,凝結成對生命單純的注視,像樹根般樸納,似古城墻般渾然,無所謂智慧與詭柔,只有慈祥與虔誠,因崇敬而向往,因寧靜而遼闊,因淡薄而悠遠。
站在殿外靜靜地呆了好一陣子,仿佛塵心受到了洗滌,思想歸于安寧,似乎塵世的一切喧囂、猶愁和煩惱都已隨風而去,只留下寧靜、安康和幸福,世界恍然間變成了一片凈土。此時無雨,此時無茶,但我分明享受到了“清風古剎聽細雨,竹海梵音品禪茶”的精妙,顯然已經告別“回首處竟煙靄紛紛恍如一瞬,觸摸處竟傷痕累累蒼夷滿目”的苦難,更無“想天地何極、生命何短、人生又何其多艱”的苦惱。
云居山頂有九座蒼翠的山峰合抱環圍,中間田舍點綴,依水托拱出一座靜謐的蓮花城,真如禪寺便是那迷人的花蕊。
離開真如禪寺時已近傍晚,到達山頂時已是夕陽西下。朦朧的山影之間,依稀幾許燈光,散落。比起白天,更多了隨意。這也許就是我該享受的那份自然。
心,向內照亮自己
遠處是蒼莽的山影,巨龍一般地扭動著,起起伏伏,綿延而去,仿佛有了生命的活力。煙影迷離之間,意象變幻,心情也隨之悄然,帶著些許清涼,在靜謐中彌散開去。
微風習習,天空潔凈如洗。遠處是綿延的山梁,近處是一片開著紫色小花的灌木叢。滿山遍野的各色野花散發出陣陣芳香,野草隨風微動。美景引發了我的喜悅,我叫著、喊著、蹦著、跳著,像個初識世界的少年一樣,采擷著各種美麗的野花,裝點著我年輕起來的心情。
登臨山頂,美景盡收,黛山如煙,清溪如帶。閉眼聆聽,風聲、濤聲不絕于耳,不由得令人想席地而臥,小住幾日,拾得一番清凈。
人過中年,拼搏告一段落,喧囂逐漸散去。心境和生活都在漸漸好轉。現在,站在云居山上,渺如芥子的我體會到空間的博大,感受到世界的安寧,想起遠遠近近的事情,都讓山水消融了。
沉醉如風,飄來蕩去,忽一起,忽一去。偶爾帶上鳥語,偶爾帶上溪潺。仿佛是追隨夢中幽深的魅影,醒來后卻發現忘了歸途,迷了心路。
云居山給了我靈悟,當我突破自我的束縛,有一種羽化成蝶的感應,擺脫了無奈和桎梏,與自然達到高度的和諧,與生命達到高度的融洽,人生這樣活著,真的似仙似夢,沒有一點壓力,靈魂可以瞬間飄至山頂漫游,可以棲息在月亮上吟詩,也可以融化在殘云上惋惜。
景好,心情就好;心情好,景就更好。原來人可以這樣活著,活出各種各樣的好:如山,靜默、泰然;如水,流淌、快活;如風,飄散、輕靈;如樹,生長、盎然。
一切由心。心是一個明器,向內照亮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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