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安徽,除了秀美的風光之外,讓我震撼的是安徽的民居。
震撼的是安徽民居的寧靜和簡潔。
白墻、黑瓦,一座房子是這樣,一個村莊是這樣,所有的房子都是這樣,就是一種風格,一個風景了。
這些建筑的特點是淡然,毫不張揚,無論是什么身份和多少財富的人,都生活和生存在這樣的色彩之中,和諧地生活在這樣的色彩中,仿佛是魚兒在水中。
在陽光下,在秀美的山水之中,這些淡雅的建筑,樸素中浸潤著一種高貴,這種高貴不是花的色彩,你一眼就可以看出來,他們和黃梅戲一樣,是需要你閉上眼睛,慢慢品味的。你品味出的是從容。
幾百年,這些建筑就白自己的,就黑自己的。不管歲月的更替,不論朝代的更迭,也不看花開花落,只是活自己的。
它的白,不是給誰看的。它的黑,不是給誰看的。
它的純潔,也不是給誰看的。你品味出的是自信。
一個敢于幾百年,只穿一件衣服,只穿自己服裝的鄉村和城市,它內心的堅毅和寬厚,是不需要用語言表達,也是不可能戰勝的。它們就像那些十三四歲,就遠離故土的安徽男孩子一樣,用打拼告訴這個世界,什么叫精神。
有一則民諺說:前世不修,生在徽州;十三四歲,往外一丟。
清代婺源縣有一位商人姓詹,他在兒子出生幾個月后就離家出外經商,結果一別就是17年。兒子長大后決心追尋當年父親的蹤跡,把父親給找回來。于是兒子深入四川、云南、湖北等地,最終把父親給找到,父子相攜而歸。
這樣的故事,在安徽并不悲壯,離家遠去的安徽漢子,即便十幾年不回來,甚至一生回不來,但那份男人的責任依舊,他們的一滴滴汗水和智慧,依舊會從不同的地方飛回來,給家鄉一份榮耀,給親人一份安寧。
于是,人們用徽駱駝來形容他們的堅韌和從容。
你品味出的是力量。
幾百年了,多少風雨走過,多少時尚凋零,這樸素的民居,樸素的色彩,依舊有一種穿透人們內心的力量,一種歲月不可戰勝的力量。
安徽商人的一個共同的習慣或者說追求,就是掙錢了,就趕回故鄉,給親人建高高的圍墻,寬敞的房子,給故鄉修深深的水井,鋪平整的街巷,讓孩子讀書。他們從不把掙來的錢去投資,再去掙更多的錢,用一堆數字把自己埋掉。他們也從不用掙來的錢去嘗試改變這個世界,他們只改變自己的親人,改變自己的故鄉,錢花光了,他們就再一次出去打拼。徽商給我們留下的是建筑,是一部活著的歷史。
它們就像那些廝守家園的安徽女人,即便丈夫十幾年不回來,甚至一生都回不來,她們依舊照顧好老人,帶大孩子。長夜漫漫,她們的孤獨和冷清,也是月亮,掛在生命里,讓人無法入睡。但她們依舊把所有的思念和牽掛背在肩上。
沒有冰冷的制度和嚴酷的法律。人們就這樣自覺地遵守著一種契約,一種民俗,一種文化。
走在安徽的民居里,是走在一種意境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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