婺源的許多村莊,都有一條條的驛道連接。
驛道上,拱橋邊,濃陰里,水口處,安靜、澄明、祥和,都各自以原生的生態,最初的質樸,進入人們的視野。古道上,曾經走過了李白、黃庭堅、蘇東坡、何執中、宗澤等一批聲名顯赫的訪客……
那濃密的樹影與朵朵的云彩,是在婺源月亮灣的水面上踏歌而行么?
很難想象,星江河一方清澈的水域,延展出一如月牙的洲灘,是那么的澄明與清靜。悠閑涉水的白鷺,掠過水面的啄魚鳥,撩撥、盤桓、靈動。
在月亮灣,仿佛所有的雜音都屏蔽了,只有鳥的啼叫在抒情。沙洲,巖石,藤蔓,荊棘,水杉、香樟、槐樹、楓香,組合了兩岸的景象。這里,看不到村莊的稠密,即便有幾幢飛檐翹角徽味十足的民居,也是隱隱的,被古樹或翠竹擋在了背后,遠遠的,還有鋪展的田野與綿延山巒,儼如一幅古意的水墨。
晨霧剛剛收起,越來越多的攝影、寫生愛好者就聚集在路邊了。在他們眼里,寬闊的河面上,有碧波,有樹影,有天光,卻似乎還缺少點什么。于是,有村民便劃上小船或撐上竹排,自告奮勇地當起了模特,穿蓑衣,戴箬笠,撒漁網,從容、淡定。而攝影者和寫生者呢,他們只顧目光的追隨,已經忘記了驚訝,儼如在虛幻的景色中發現了生活的生態。然而,每一次徜徉,每一次往返,依然饒有興味,依舊意猶未盡。在攝影、寫生的隊伍中,有專業的,也有業余的,還有美院的老師和學生。他們沿著星江河往下走,在下游不遠的朱緋塘和廉泉,還找到了倒映在水面上朱熹遠去的背影。
從月亮灣所處的金盤村前行二三里的樣子,就到了漁潭與鶴溪之間的萬貫洲。萬貫洲洲身平坦、寬闊,清溪環繞,半邊是茶園,半邊是樹林。虬盤的古樹,繁茂的枝葉,不絕的鳥鳴,讓每一個人走到這里,都像夢游似的,不由沉浸在自然生發的氣息里。如果幸運的話,還可以看到世界瀕危鳥種黃喉噪鹛玲瓏的身影。
香樟樹高大、濃密,罩出大片的綠陰。岳飛當年行軍征討李成屯兵婺源,一眼就看中了這片洲地。于是,他號令官兵開始安營扎寨,并開墾此洲種糧。在豐收的喜悅里,岳飛把鶴溪洲改為了“萬貫洲”。萬貫洲上的兵營林,是婺源后人對岳飛人格與精神的一種紀念。
裊升的炊煙,模糊了村廓,也模糊了眼簾。
鶴溪橋還是元代時的建筑,石拱、木廊、鱗瓦。一條驛道,藏在鶴溪村的背后,沿著山勢,貼著草木的氣息,向山的深處蜿蜒。
山塢底,耕牛在悠閑地吃草;淺水處,白鷺在嬉水覓食;叢林里,有鳥兒在呼應鳴唱。一丘丘的水田,禾苗青翠。夾著籬笆的菜園里,菜地一畦畦地挨得很緊,菜地邊南瓜藤的藤蔓順著竹梢在攀緣,粉黃的花開成喇叭狀,有的花蒂上已結出了卵形的果。菜地上,青菜一片嫩綠,大蒜抽出了蒜苗,辣椒叢中,白色的小花正在開放。一位老嫗弓著身子在菜地上拔除雜草,小竹籃里躺著一摞青菜。從路邊蕪雜的青草來看,這樣的小路已經很少有人走動了。
一塊塊青石板鋪就的驛道,隨山勢而疊起,兩邊有繼木、金櫻子,以及獼猴桃藤纏繞交合在一起,顯得荒蕪。再往前走,翻過張崗嶺,便是“婺東第一村”李坑了。
婺源的許多村莊,都有一條條的驛道連接。歡喜騎行與徒步的游人,在這里找到了親近山水的機緣。大鄣山、大鳙山、石耳山、五龍山、高湖山、大游山,浙嶺、篁嶺、羊斗嶺、塔嶺、對鏡嶺、芙蓉嶺、金崗嶺,以及嶺下、石城、長溪、沱川、浙源、官坑、坑頭、甲路……驛道上,拱橋邊,濃陰里,水口處,安靜、澄明、祥和,都各自以原生的生態,最初的質樸,進入了人們的視野。古道上,曾經走過了李白、黃庭堅、蘇東坡、何執中、宗澤等一批聲名顯赫的訪客……
在婺源,只要沿著驛道一徑走,路上還有路亭歇腳。倘若,在路上與放牛或耕作的人同行或相遇,只要你愿意聊天,話題里自然撇不開村莊的往事。鄉村老人講的普通話,地方口音相當重,稍不留神,話語是很難聽懂的。老人說話,沒那么講究,遠遠近近的事,經常不知不覺地混淆在一起。其實,村莊里的事也不復雜,去村里看看祠堂和水口,就知道了村莊大體的脈絡。
不管遠與近,走在婺源的驛道上,都是向自然與鄉土回歸。
發表評論
提示:請先登錄再進行評論,立即登錄